第285章 河下镇-《续南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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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们王阎二家除了经营食盐煤铁钱庄,粮米及各类杂货也是主要营生,至少在淮安府每个州县都有自己的粮店。

    阎见年就寻思,要不宿迁的粮店降点价,说不定消息传到史督的耳中,可以博得他老人家的好感。

    此时,他就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。

    王琼娥沉吟半晌,摇头道:“此事不妥,各地粮价那是同行公议过的,在商言商,切不可坏了规矩。再则,我们降了粮价,别人又当如何?断了他人财路,说不得就会招来祸害。”

    阎见年一惊,王琼娥续道:“不若直接捐一些粮米,我们家与阎先生、姚先生等交好,捐助粮米后,一样可以传到史相公耳中,博得好感。这样还不会得罪同行,可以一举两得。”

    阎见年点头,他叹道:“还是娥儿你考虑得周到,就按你说的去做。”

    他心中叹息,自己还真是老了,有时候甚至糊涂了?这内中因果都没有考虑到。

    他以复杂的眼神打量王琼娥,看她眼眸流盼生辉,优雅干练,一举一动有着难言的雍容睿智,心想自己这个大媳妇,真的可以一直留在阎家吗?

    最后王琼娥提起办总号的事。

    王阎二家事务繁多,现在的形式,很多地方都有生意,但却形制混乱,没有一个统一的号令。

    比如说现在的商铺,如果做大了,会建分号,分号多了,会有总号,会设立一系列的总号掌柜、分号掌柜,还有日常管理的管事等。

    王阎二家目前情况,王琼娥算是统领全号的大掌柜,但其实又不算。因为很多时候她权力受限,许多人事、财政、监督方面的事情她管不了,许多的规划方面也由不得她来插手。

    比如小叔子阎尚玉,他负责几处生意,他的事情,王琼娥就管不了。

    家族生意要做大,很多方面必须要改变。

    “……媳妇是这样想的,家族的生计必须细化,管粮的人就管粮,管盐的人就管盐,各设大掌柜,下间为各粮盐分号掌柜。若地面大,还可加设分片掌柜,皆由总号任免赏罚。掌柜下为大伙计,可由各掌柜任免……”

    王琼娥娓娓道来,此时商号结构,一般是东家、大掌柜、掌柜、伙计、学徒等构成。

    内商号规模小的话,东家与掌柜是合二为一的。

    大的话,东家任命一个大掌柜,相当后世的董事长或总经理。

    这是管理层。

    一般大掌柜、掌柜往下是伙计,若老的员工,干活多年者可称大伙计,或称站栏柜的。

    商号最下等为学徒,在票号又称练习生,以三年一个班期,四年一个班期做工,期间不拿薪水,只吃饭,甚至几年都不能回家。

    学徒的地位在伙计之下,又被称为小伙计,他们唯有班期满了才可以升上,最后成为伙计有薪水拿。

    此时代很商号东家或大掌柜对人事是抓得非常紧的,甚至很多时候招募一些学徒都要过问,王琼娥认为大可不必,分号的事,交给分号掌柜主理便可。

    王琼娥觉得,现在最关键是总号,统一任免摊派事务,该怎么做,该做什么,吩咐下去就是。

    至于分号内的事情,反不必抓得过紧,反正各分号掌柜甚至大掌柜干得好就奖,干不好就罚,再干不好就换人。

    而王琼娥的灵感也是来源于杨河设立的新安庄,他的赞画堂、议事堂牢固掌控权力,拟定方略,使得上下一统,如臂使指,王琼娥觉得自己可以借鉴一二。

    阎见年细细听着,眼神莫测,他手指在茶盏上轻敲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良久他呵呵笑道:“娥儿的想法很有意思,然此事重大,还需再议。这样吧,改日时我去找找亲家,我二人商议商议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从公公处出来,王琼娥又前往婆婆所在的佛堂。

    她婆婆程钟惠在儿子死后,就一直在此念经,然后还要吃斋,风雨无阻已经坚持了多年。

    此时两个妯娌也在,二少奶奶,阎尚玉妻子周氏。三少奶奶,阎尚宾妻子孙氏。还有几个丫鬟婆子,个个小心翼翼的样子。

    程钟惠是个刻薄的人,动辄掌嘴,让人顶着石头罚跪,在她面前,很多人经常大气也不敢出。

    王琼娥进去,众人目光瞟来,程钟惠眉目不动,仍然喃喃念诵着《往生经》。

    王琼娥请了安,看她袅袅娜娜,风姿绰约样子,周氏与孙氏都露出嫉妒的神情。

    这二人皆二十左右年纪,一个穿了比甲,戴了金丝髻。一个穿着褙子,戴着乌兜。她们容貌算是秀丽,但可能几年过去被感染了,相貌却越来越有她们婆婆刻薄的味道。

    平日两个妯娌在宅内无所事事,最大爱好就是说东家长西家短,特别偏排王琼娥的不是。

    王琼娥请了安,默默站到一旁,程钟惠仍在念经,她神色阴沉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对这个媳妇,往常她动辄斥骂,尖酸给气,但某一日亲家母何氏赶来闹了一次。二人打到街上,她脸上被抓了一爪,头发被撕扯了若干,那次后就好了很多,再不敢随便喝骂。

    再加老爷器重,家族生计越离不开这个大媳妇,她更收敛许多。

    但平日阴阳怪气少不了,婆媳关系唯有冰冷。

    良久,程钟惠停止了念诵的声音,她怔怔看着经文,却忽然垂泪:“昨晚,老婆子又梦到我儿尚贤。七年了,老婆子每日念经,却不知我儿有没有被超渡。”

    她哭起来:“老婆子命苦啊,好好的儿子被克死了!”

    王琼娥的心又被刺了一下,再一次的鲜血淋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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